第5章 看戏
何潇没想到她穿越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陪着孩子们玩。永璘不管怎么威风，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何潇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好少年的最大乐趣是听戏。
她第二日是去一间茶楼的包房见的永璘。
永璘舒服地窝在卧椅里，面前摆满了瓜果小菜。他身边还带着三个人，看身形，有一个是伺候的，两个是护卫。
他身侧还有一个主位，何潇觉得一会儿还会有人来。
她的猜测很快就被证实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紫色锦缎长袄的年轻人，在四个下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永璘的包间。
“十五哥怎么才来？”永璘站起身，嬉笑着将后进门的年轻人让入了主座。
十五哥？何潇瞪大了眼。眼前这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就是未来的嘉庆皇帝，永琰！
永琰和永璘是亲兄弟，可是长得却不怎么像。永琰面色白皙，一双微微上挑的细长凤眼深邃沉稳，颇有些不怒自威。鼻梁高挺，唇角分明，近乎完美的下颚线让这位年轻的未来君主看起来高贵不可亵渎。
“贝勒爷吉祥。”永璘的奴才们加上何潇向永琰见礼。
永琰坐下后，冲永璘道：“皇阿玛今早宣我入宫，说起给和孝选额驸的事。”
“选额驸？！和孝还不到五岁！”永璘惊呼。
永琰也皱起眉，说道：“我也觉得奇怪，皇阿玛为何急着定下和孝的终身大事？”
“那皇阿玛要把十妹许给谁？”永璘问。
永琰冷哼一声，“和珅的儿子。”
何潇知道历史上丰绅殷德娶了十公主，但是没想到二人还没断奶就订婚。
永璘气得猛一拍桌子，“我就知道和珅没安好心！前几天他带来一个破花瓶送给十妹，说是他儿子精心搭配要送给公主熏屋子。丰绅殷德我昨日还见过，那小子傻愣愣的，怎么可能自己搭配花瓶还吵着要送给公主？他也就见过十妹两次！何潇！”
何潇听到这对话的开头就预料到自己要倒霉，此时听到永璘叫自己，“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你是伺候丰绅殷德的，你说那插花是不是丰绅殷德做的？”
呃，四岁半的孩子能看明白插花就不错了，和珅这瞎话编的狗都不信。
不对，渣渣龙就信了。
何潇此时若是答不是，那和珅就是欺君，所以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回十七爷，是丰绅殷德少爷做的。少爷素来喜爱插花，这几日见院中梅花开的正盛，屋子里的花瓶都插满了。”
永琰此时回过头，打量了一番地上跪着的人，问道：“你既是和府的奴才，为何在此？”
不待她回答，永璘就把何潇和他的渊源三言两语地抖搂了出来。
“起来吧。”永琰顿了顿，又开口：“你叫何潇？这倒是和我们妹妹的名字谐音了。”
呃，这不是凑巧了吗？何潇眼角一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还是改个名字吧。”
……
永琰还在琢磨名字，永璘却哈哈笑道：“小潇！以后就叫你小潇了，不连名带姓地喊你了。”
“谢十七爷！”何潇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永璘单纯的脸越看越可爱。
永琰道：“你收的奴才，就一直放在和珅府上？”
何潇刚落下的那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永璘道：“那要不放到十五哥你府上？”
何潇气的肝疼。姐又不是一个东西！不对，是东西！不对，是人！人！你们挪来挪去的，挪桌子呢？
永琰撇嘴：“不要。”
哦，谢谢你啊。何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渣渣龙的儿子们质量都不咋地。康熙朝九龙夺嫡的那帮阿哥们中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把乾隆那几个儿子吊打，按在地上摩擦。话说既然都穿越了，她怎么就没穿到康熙朝呢？被一帮阿哥们追着跑，那多激动人心啊。呃，想远了。
永琰抿了抿面前的茶，疑惑道：“这是什么茶？”
永璘道：“这是小潇给我配的清肺茶！你别说，我昨天喝了两壶，今日就不咳痰了。”
何潇心里乐道：我要真有这本事，以后回到现代就能发财了。
“小潇很机灵的！”永璘孜孜不倦地吹嘘自己在大街上捡来的奴才。
永琰冲何潇说道：“十七弟既然说你机灵，你便继续留在和府，盯着和珅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动静，及时告知我们。”
何潇呆了，她怎么一眨眼又变成两个皇阿哥的眼线了？
“嗯？”永琰见她不答话，脸上微愠。
何潇道：“回贝勒爷，奴才年龄小，又不懂规矩，在和府终日只陪小少爷玩耍，基本见不到和大人。您若想知道小少爷每日吃什么，念什么书，奴才倒是能背出来。”
“爷管他一个毛小子吃喝拉撒干什么？！”永琰恼了。
永璘接话道：“和珅这几个月天天在皇阿玛面前晃悠，把皇阿玛哄的开心，我看皇阿玛都忘了他贪污的事了。”
“真是可恶至极！”永琰恨道。
何潇出了一头冷汗。她万万没想到和珅在刚开始发际的时候就得罪了嘉庆，这接下来二十年的仇恨不知还能不能化解。
永琰和永璘这哥俩倒是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听戏。看他们沉醉其中，时不时还跟着唱，何潇只看得一脸懵。
这哥俩又听了一场戏，永琰便走了。而永璘什么差事都没有，这几日上书房又放假，他看完戏后便带着一众奴才去酒楼与几个世子吃饭。而何潇他们也在隔壁桌跟着主子一饱口福。
来清朝一个多月，这还是何潇第一次真正体验京城的生活。她自然不想一辈子给和府或者永璘当奴才，如今这般只是生存的权宜之计。她也不想继续靠偷来维持生计。靠自己生活便只能做生意。
吃完饭后永璘继续逛大街。而何潇眼尖地看到一家不起眼的铺子前，挂着一竖条幅，上书二字：香皂。
何潇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天知道她来到清朝后最不习惯的就是这里人的卫生习惯。京城缺水，所以普通百姓是不能常洗澡的。好在现在是冬天，每个人身上的酸腐味还能忍受。她不敢想象到了夏天京城大街上的味道要多么酸爽。
不过好在和珅府条件好，她又是伺候少爷的，每隔十天也能沐浴一次。可是下人用来沐浴的是角皂，洗完之后皮肤干燥，又没有护肤品。亏得她现在年纪小，皮肤好，若是上了年纪以后，皮肤便禁不起这般□□了。
永璘的奴才见她驻足不前，喝道：“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永璘回头，好奇地随着何潇的目光看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何潇指着香皂铺说：“爷，您用过那种香皂么？”
永璘的奴才嗤笑道：“我们爷用的都是太医院做的香胰子，这种粗鄙东西怎能用在我们爷身上？”
何潇闹了个脸红，小声道：“奴才没见识，惹爷笑话了。”
永璘哈哈一笑，说道：“据说这洋人皂的香味比宫里调的药皂还好。你喜欢便买一些回去。”
说着永璘便走到铺子前，见一共有四种不同颜色的香皂，命令道：“每一种给爷包上两块。”
“爷，奴才用不了那么多的！”何潇急忙阻止。
永璘捏捏她的脸，道：“用不了便慢慢用。”
何潇心下顿时一暖。
永璘看她时的眼神干净清澈。眼前的这个少年虽长在深宫之中，却单纯的如一张白纸。这让她更内疚那日在酒楼不小心放的火。
陪着永璘逛了一天，何潇不止得了一大包香皂，还有烤鸡，甜饼，果脯，永璘见她总是捂耳朵，还买了一顶小孩子戴的棉帽子给她。
宫里的人最见风使舵。永璘的奴才们见自家主子对何潇好，便也跟着客气起来。
第二日丰绅殷德还在赖床的时候，何潇就被十七阿哥派来接她的人给带走了。她十分诧异自己居然配得上这般待遇，心里说不上是受宠若惊还是忐忑不安。
永璘一天的行程果然还是从听戏开始。何潇上一世几乎从来没刻意听过戏曲，只是觉得有些流行音乐里加了一些戏曲元素听起来格外好听。而如今她跟着永璘听了两天大戏，总算稍了解了国粹的魅力。
当然，如果她不是站着，而是能像永璘一样窝在软椅里，捧着暖炉就更好了。她一直在想如果每天都这么站几个时辰，她是不是早早的就要得静脉曲张。
就在她站的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时候，永璘的护卫之一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漆三层大食盒。
“爷，这是和大人刚送来的。”护卫将食盒递到永璘眼皮底下。
“和珅送的？”永璘瞥了一眼，回头问道：“小潇，是你告诉和珅，爷在这儿听戏的？”
何潇吓了一跳，忙道：“回十七爷的话，奴才不曾跟任何人说过您的行程。”
永璘点点头，略一抬手，说道：“赏你们了。”
侍从们谢过赏后，也不客气，径直便将食盒打开了。何潇扫了一眼，里面装的是整整三层的精致点心。她正饿的眼发花，也捏了一块酥膏吃。可是她一转眼却发现永璘此时已沉下了脸，眼睛虽然还盯着戏台，神态却冷了下来。
呃，大饭票生气了，可她却不知道是因为啥。
可是稍一想她就明白了。永璘好不容易可以自由出宫一次，一个下臣居然时刻盯着他的行踪。如果和珅都知道他在这儿，那皇上肯定也知道。
那他这所谓的出来玩又有什么意思？走到哪儿都被盯着，星点儿自由都没有，怎么想怎么憋屈。
何潇动用了所有的脑细胞，也没想出来这种事该怎么劝永璘。可是放任大饭票自己生闷气也不行。
谁能想到她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居然穿成了食不果腹的小丫头，现在竟还要依靠哄小孩儿这项她十分不擅长的技能来混饭吃。
“十七爷，今儿十五爷不来了么？”何潇开始没话找话。
“不来。”
对话戛然而止。何潇上一世就羡慕那些有社交牛逼怔的人，就算再冷的场，那帮人也能给活跃起来。可惜她的dna里好像少了那么一块，现在任由她迫害自己的脑细胞死了一大片，也不知道下句话该说什么。
好在一场戏演罢，永璘似是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何潇忙又拿了几块糕点，安抚了自己的胃，跟着永璘走出了茶楼。
主子坐马车，他们这些随从仍然靠着11路公交车，跟在马车旁走。何潇到现在也不明白永璘究竟叫她来干嘛。他都有这么多人伺候了，也不缺她一个。
“爷，您接下来要去哪儿？”何潇试探着透过马车的帘子问。
“六品馆。”永璘答道，随后挑起帘子的一条缝，脸上带了丝笑容，问道：“是不是没去过？”
“回爷的话，没去过。”这京城里她去过的地方都是跟着永璘去的。
“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儿？”永璘又问。
“奴才不知。”
“去了你就知道了。”永璘笑的有些神秘，让何潇摸不到头脑。
走了半刻钟，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六品馆。何潇看着那满桌子的骰子，和吵杂不堪的人群，下巴都快惊掉了。
感情这位爷不看戏，居然来赌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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