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师找你
换好了座位，叶伶舟头一次坐在教室的中间。
她的新同桌杨子菁很热情，有说不完的话，就连上课也有时会忍不住说些小话，不过因为叶伶舟上课时不会搭她的话，她也就停歇了。
叶伶舟上课很认真，但在认真之余，又总会不经意地往左侧看一眼。
她左手边是过道，隔着过道是一位不认识的新同学，新同学的同桌，就是宗逸。
宗逸的新同桌明显不像杨子菁，她认识著名校霸，知道自己跟校霸同桌，一上午都摆着一张苦兮兮的脸，对宗逸的一举一动都很紧张。
那人似乎对新座位新同桌都没放心上，很安静，整个上午都望着黑板发呆，连厕所都不带去。
原本她是趴着的。
第一节课是徐老师的课，她看见宗逸的模样，竟直接上前去把人喊醒，虽没让人罚站，却乐此不疲地直接站在她身旁讲课。
势要她趴一次，便喊醒她一次。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宗逸没发火。
被叫了两次后干脆坐直，胳膊立起，手掌撑着下巴，半垂着眼帘，不再趴下。
妥协了。
连徐老师都惊讶了，宗逸原没她想象中的跋扈。
看上去只是一个不爱学习的，普通学生。
下课铃响起，老师走出教室，宣告午休时间正式开始。
叶伶舟将书纸捋好放进抽屉，杨子菁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摇摇头，略带歉意地笑道：“我自己带了饭，你去吃吧。”
杨子菁不多纠缠，自个欢快地去找以前的老同学吃饭了。
不一会，一道身影挡在了叶伶舟面前，她抬起头，见一皮革外套，和显眼的飞机头，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说来也有趣，苏晨的位置安排在了宗逸原来的座位，正如他所愿。
只不过他最初的目的是接近叶伶舟，现在座位离叶伶舟有个十万八千里远，连上课想欣赏个背影，都被叶伶舟斜后方的高个挡了个大半。
苏晨等了一会，见叶伶舟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似乎没有去食堂的意思，他按耐不住地就上前搭话了。
苏晨的手按在她的桌角上，身体微微前倾道：“同学，我叫苏晨，你叫什么名字？”
叶伶舟环顾四周，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宗逸也不在，其他人都拿出自己的饭盒开始吃饭了。
“叶伶舟。”
初听在耳里，自然不知道是哪个伶哪个舟，但并不妨碍苏晨复述一遍，他将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撑着桌面的手上，身躯微微躬下，向叶伶舟倾斜。
“伶舟同学，我刚来这所学校，对这里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以带我去食堂吗？”
自来熟也分两种，注意分寸的和毫无界限的。
第二种就是会让人感到不适，如同现在被人这般称呼时，浑身上下都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感。
一点都比不上那人称呼自己的好听。
如果换作其他新同学，叶伶舟愿意留下一个好的初印象，哪怕后来他们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处境选择避开她。
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渴望着朋友。
但是她对苏晨的初印象，便是苏晨与宗逸的对峙，自然而然，天秤倾斜。
她想拒绝，但不知道怎么拒绝。
苏晨给的理由示弱得恰到好处，拒绝了反而是自己毫无同学情谊。
算了，给他指个路再找个地方吃饭吧。
吃完饭之后还要去午休室，有人在给她留门。
叶伶舟不愿再浪费时间，拿出书包里的饭盒，准备回应苏晨。
“叶伶舟，老师找你。”
被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淡如加了糖的水般清甜，引得两人侧目。
宗逸突然出现在教室前门，似乎是掐准了时机般让叶伶舟止住了口。
看见门口的少女，叶伶舟眼前一亮，噌就站起了身，匆匆对着苏晨说：“同学，不好意思，老师找我，你找其他人帮忙吧。”
她饭盒都没拿，两步并一步走到宗逸身边，还没露出笑容，看见门外还站着李玉灵，李玉灵对她讪讪一笑，往旁边一挪，让出了位置。
又是她搅事。
苏晨愣在原地，瞪了宗逸一眼，转念又踏出两步，准备再次开口说陪叶伶舟去找老师。
面对他自以为是旧识的态度，宗逸回以他冷淡的一眼，侧头对着李玉灵说：“你陪这位新同学去食堂。”
李玉灵顿时如雷劈般黑了一张脸。
在苏晨眼里宗逸就是幼时的欺人太甚，但在李玉灵眼里，苏晨何尝不是幼时的不可一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料想苏晨肯定也没认出她，李玉灵无奈地悄悄叹气，作出带路的姿势。
苏晨后牙槽咬得很紧，腮帮子都在颤动。
他不着痕迹地怒瞪着杀出来的程咬金，但又不想在叶伶舟面前失态，故作自如地对她露出理解的笑容，跟着李玉灵走了。
跟在宗逸身后走，走着走着发现这不是去老师办公室的路，本落后她两步的叶伶舟凑到她身旁，试探性地问：“不是老师找我吗？”
宗逸目视着前方：“老师说我没书，让我去领一套，如果自己拿不动就叫人帮忙。”
老师让宗逸找人帮忙拿书，宗逸找了叶伶舟，等于老师找叶伶舟。
合理。
叶伶舟在脑子里运行了一番这奇怪的等式，忍不住笑出了声，心底还有些冉冉窃喜。
人在寻求帮助时，总会率先想到最亲近的人。
虽然有自作多情的嫌疑，但她也不免比较一番，在宗逸眼里，自己应当比李玉灵她们更亲一些。
心甘情愿地替人数钱的叶伶舟又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没……”
话刚问出口，她闭上了嘴。
差点忘了，宗逸的抽屉空了，她的书，都在自己的抽屉里。
这所学校高一高二用的是一套教材，高三才会更换新教材。
叶伶舟的教材都被黄佳扔光了，宗逸就以做笔记的理由命令她用自己的书。
刚开始叶伶舟还信了这话，现在是完全看清了宗逸的言不由衷，就差在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了。
那确实是该她去帮忙领书。
到了教材室，叶伶舟发现书不多，宗逸一个人就拿得完，故而古怪地看了她两眼。
宗逸接收到目光，摊手以示无辜。
当时徐老师先是看了看她的小身板，又怕她娇气，才说可以找人帮忙。
叶伶舟也没太在意，念起最近宗逸总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直接避开了宗逸的手，独自把一整套教材搬了起来。
宗逸见状，秉持着一贯对她毫不客气的作风，直接负着手走在前头。
跟在后头，叶伶舟乐意见她这副老太太的样子，因为小老太太总是昂首挺胸，精神状态看上去好多了。
她观察过，宗逸总是对待所有人都有一种刻意的礼貌，像是被按在模板上的答案。
宗逸在与宗良煜讲电话时也有一种违和感，故作亲昵的感觉。
就如同表演课上老师说，你这里要笑，你这里要闹，你这里要讲礼貌。
叶伶舟一开始以为她是在扮演着壳子，观摩了一段时间，发现不对，壳里似乎还套了一层膜，膜之下，才是那个灵魂。
她觉得跟自己接触的，是那个灵魂。宗逸对待她是没有这份刻意的。
而在今天，她发现灵魂对另一个人似乎也不带掩饰。
那个苏晨。
宗逸负手而行，走得不快，似在等着她并肩。书本不重，她往上提了提，稍稍踌躇，捧着书与其并肩而行。
她侧目状若不经意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新来的转学生？”
对待苏晨，宗逸似乎连听到与他相关的事都不太乐意，更甚是从叶伶舟的嘴里听到。
更不开心了。
知道剧情，也就知道苏晨与宗伊不过一丘之貉。
轻飘飘地睨了叶伶舟一眼，暗自思索在自己到教室前苏晨还对她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对他产生了兴趣。
烦躁。
“对，我不喜欢。”
……
两人回到教室放了书。
教室午休时虚空挂了牌：禁止叶伶舟进入。
见到她走进教室的人本有些蠢蠢欲动，又在看到宗逸时歇了菜。
叶伶舟帮宗逸搬书的举动在他们眼里又是一种剥削，他们乐得隔岸观火。
周围的目光怀揣着恶意，叶伶舟没在教室里久留，拿着饭盒走了出去。
长椅，还是那张长椅。
宗逸拿着刚从小卖部买的三明治，坐在了她身旁，撕开包装，一口就吃掉了三分之一。
“你吃这个够吗？”
她的胃口不小，手上的三明治可能也就够塞个牙缝。
犹豫了一会，叶伶舟用勺子舀了一块鱼排，手捧着饭盒递向宗逸。
“吃这个吗？”
托宗逸的福，叶伶舟现在学会了变着花样地做水产菜品，不说顿顿有，一周也能见到五六道。
昨晚做了炸鱼排，宗逸很喜欢吃，却在清盘前克制地留了两块给她做第二天的午饭。
刚刚在她去买三明治的时候叶伶舟尝了一块，虽然口感没有昨天的好，表层没有软掉，还是好吃的。
要是其他菜递到宗逸嘴边，她肯定是拒绝的。
炸鱼排，宗逸眼睛轱辘转了一圈，想抵御那双蕴含期待的琉璃眼。口水一咽，没忍住诱惑就咬了一口。
就着叶伶舟的手，把整块炸鱼排吃完了。
真香。
咬掉最后一口立刻将身体向后仰，将头侧向一旁，翘起二郎腿，一边咀嚼一边看向远方。
叶伶舟收回手，端正坐着，拌了拌饭，忍俊不禁。
剩下的饭菜没有炸鱼排的诱惑大，叶伶舟没再喂食成功过，隐隐不太甘心，已经开始思考今晚做什么菜了。
看她最近无精打采的模样，做鱼粥好了。
……
放学后。
宗逸说要去买水果，叶伶舟也要买晚上的食材，两人便一同往超市走去。
路过小岳包子店铺，竟见一片狼藉，摆在门口的桌椅稀烂地缺胳膊少腿，门帘都凹了进去。
不止是老板娘的店铺，那一街连着的两三家的店面竟都有大大小小的残破，外围更是架起了禁戒线。
她们看见老板娘正站在禁戒线外，面露着难色。
两人对视一眼，不多一言，一同朝着老板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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