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驱灵散怨，赴宴崔家
“山哥——”
卓炎被柳月莺从幻境中整个丢了出来，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能抓到一二厉鬼反把沈郁送进了轮回。
谢山听见卓炎的声音，连忙冲进房间扶起刚刚回归现实的少主。
“您去哪了？”谢山焦急万分，忙问，“方才一瞬间您和那位沈郁的气息全部消失，简直像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样说倒也不错。”卓炎被谢山扶着，逐渐恢复了思维能力。
“山哥先别忙我——后院有一口枯井，去探井底是否有具女尸。”
谢山对卓炎惟命是从，应声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谢山便从枯井的淤泥中捞出一具已经完全白骨化的尸体。
骨骼被水浸泡得松散不堪，浮萍和各色的水草在白骨中扎根，谢山斩断了无数浮萍藻荇才将这具尸体完好地展现在卓炎面前。
常人身上会有两百零六块骨头，卓炎俯下身子，将错位的骨骼一一复位。
谢山一头雾水：“少主——，这是？”
“是当年第一百四十八位死者，柳家真正的小姐，无人知晓无人祭拜，渐与此井融为一体，怨念颇深。”
“她希望我找到能够指证崔氏鸠占鹊巢的证据，那么我想，这已经足够……”
卓炎说着，手上放下最后一块扭曲变形的碎骨，将一具女性骨骼拼凑完整。可若是细细一瞧，却还是能看出这具女尸的骨头并不似寻常人。
谢山少言寡语，此刻却也看出：“她裹脚了。”
富贵人家愚昧更甚，将女儿养成脚不落地手不沾水的闺阁秀女。养成三寸金莲，分明脚骨断裂，走起路来颤巍不稳，却认定如此才是女孩高贵身份的象征。
反而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孩，自小家里没有许多讲究，是从不裹脚的。
卓炎捻指头成诀，金色的光辉随着他的动作洒落在皑皑白骨之上，隐约中一个长发如瀑的少女形象被点点金光堆砌而成。
柳月莺面目沉静，不再与藻荇污水为伍，冥冥中望着卓炎一笑。
卓炎便知道，柳月莺这是满意自己的作为，愿意现身谈判。
“我会将你的尸体带去崔家，在众人面前揭露那对夫妻鸠占鹊巢的罪行，你可——安心去吧。”
卓炎分明年少，可是说出此话时，却有久经世事的老练沉稳，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于他。
金光砌成的少女垂身下拜，跪伏在地久久不愿起身。
银铃一般的脆响从院内的四面八方重重叠叠传来，谢山握着剑，绷紧了神经。
而无数的声音，却只重复同一句话。
“我将他还给你了。”
“还给你……”
声音缠绵，似乎送出了爱不释手的珍宝。
卓炎知道，她说的是沈郁，无论她误会了什么，总归沈郁回到自己手里就好。
也便是在那一瞬，卓炎和谢山都能够无比确信，被凭空开辟出的那一段空间打开了。他们踏足此地，在这个充满血腥罪孽的地方行走，始终差异为何没有半点的邪祟。
此时此刻，被困在那段时光中不断循环的厉鬼倾巢而出。
尖锐的哭嚎凄厉的惨叫，老者的祈求童稚不明所以的呢喃一同涌现。
百鬼同哭，宛如炼狱。
卓炎祭出九色浮华剑，长空为纸，落剑成字。
这是他前一世为了祭奠惨遭杀害的家人所学的大悲经咒，能令亡者前路无忧，斯人已逝既无力回天唯有让他们去得干净。
百鬼痛哭声渐渐止歇，一个又一个清瘦干瘪的鬼魄被金色的光芒包围，青面獠牙肠穿肚烂的惨状逐渐被掩盖。
在日光中，最终化作点点星粉。
安安生生送走这些亡灵，已然是卓炎最后的温柔。
柳月莺的遭遇让他难以自持地联想到当年的自己，倘若不是要得到崔某手中的雪莲，仅凭着相似的经历他都会替柳月莺打抱不平，只可惜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比起道义，还是阿丑的身子更重要些。
如今后患已除，无论谁来到此地都查不到任何一个鬼影。
他现在——只需要擒拿一只厉鬼拎到崔家人面前，给他们个交代便罢。
那只还在喝奶，四肢蹄子都软着的小羊羔跌跌撞撞从房间里寻了过来。
卓炎和谢山发现它的时候，小家伙躲在后院的圆拱门后面，毛茸茸的脑袋只露出一搓软毛。探头探脑地在门后晃悠着。
卓炎起先还疑惑这怕人的小家伙怎么知道找过来，不过很快他便发现。
这只羊的眼睛是蓝色的。
沈郁也是亡魂，现在没有了柳月莺虚设的幻境，他又怎么可能直面日光。
他附在了小羊羔的身上，怯生生地，来凑个热闹。
卓炎走过去，毫不留情地捏着小羊脖子后的软肉把它拎了起来。
小羊羔像是给点了定身的穴位，四个蹄子僵直在半空，一动都不动，好像整个小羊都是假做的一般。
“刚刚不信我？”
卓炎把小羊提溜到面前，在谢山错愕的目光里逼问一只羊。
“还同柳月莺编排我？被刺我？很有趣？”
小羊眨眼，紧接着疯狂摇头。
“咩咩咩！”
卓炎冷漠无比：“说人话。”
沈郁也是一时情急才上了这只小羊羔的身，四个蹄子该怎么用都没搞清楚，更别提讲话了。
哼哼哧哧好一会，憋出一句把卓炎气吐血的话。
“你……前科……”
卓炎拎着羊，保持微笑。
然后狠狠捏了一把小羊羔的尾巴。
沈郁：“！”
“咩！”
卓炎手里是一条羊尾巴，可是沈郁感受到的可是有人在摸他的屁股。
本就控制不好的四个蹄子一瞬间都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要命的扑腾起来。
刚生的小羊的皮毛软，蹄子倒是硬得很，卓炎一下吃痛松了手，小羊羔从半空滚落跌在地上。
摔得啪唧一下，远处的谢山看着都不落忍刚准备把这只活泼的小羊抱起来，人家自己瘸着腿扑腾起来了。
还挺有脾气，右后腿瘸着，左边的两条腿总是不受控制地同时行动。
小羊羔走一步摔两次滚三圈，最终瘫在圆拱门前面，把头藏起来不动了。
卓炎舌尖抵着后槽牙笑得乐不可支，大步上前把小羊羔抱进了怀里，朗声吩咐谢山。
“好了山哥，我们——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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