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先别管我，快去救她们。”
傅承宇捂住伤口，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周枫拨了电话，赶紧差遣人送来可以打开所有房间的特殊适配房卡。
那边的人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周总，武小冉说你有需要，早就拿走了呀。”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周枫再批评员工也无济于事：“赶紧带人来1125房间，怎么样也给我把门开了。”
“还有立刻封锁周围的所有出口，现在不能放任何人出去！”
那边依旧摸不着头脑：“周总，你这是……？”
“快！不想出人命的话赶紧！”
“是！”
撂下电话的员工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快照做。于是立刻有人去仓库拿备用钥匙，还召集了几个体型比较魁梧的保安，直冲周枫所说的地方。
到底还是余历庆冷静，迅速报警以及呼叫救护车，随后便开始对着里面的人进行警告。
“警察，快开门！”
里面的人刚将唐曼的衣裳褪去，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一时间吓得乱了阵脚，泄愤似的对着面前的女子狠狠抽打了两下。
这句话语明显很有重量，暂时不敢让里面的歹人轻举妄动。
傅承宇料想是什么不法团伙囚禁人质的剧情，却不想看到了下面温泉池中独独一池关闭灯光的场景。
心中再次定位，正是林郁今天所去的地方。
如果歹徒的目的是抓人，那关灯这个举动不免显得过于多余，仿佛在告诉周遭人里面早已人去楼空一般。
那岂不是一旦核对两人消失的事实，便会让人注意犯罪者的行径？
如此掩耳盗铃的行为，怕是只会推进案件进程。
除非，他们的意图就是利用大家的反向思维，进而将案情重点放在被害人消失这点上。如此，按常理说来，大家便不免会忽略初始的案发地点，完全把目光从这里移开。
“温泉里面，还有人。”
傅承宇忽然下了断论。
尽管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容乐观，傅承宇还是毅然决然往下面的温泉奔去。
不知道为何，心中有块平静的地方忽然掀起涟漪，刹那间卷起惊涛骇浪。
林郁，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余历庆看着冲动的周枫在门口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只得马上嘱咐傅承宇多加小心，并且马上派一部分人去保护身上有伤在身的他。
此刻的林郁再一次从温泉中上岸，在瑟瑟的冷风中消磨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离开这个地方。
密闭的空间，水汽和冷风交织，就像是冰火两重天的轮流折磨。
换做是哪个正常人都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久待。
长居于温泉中会让身体出现不适，可是离开又会在水汽蒸发的凉意里感到刺骨的绝望。
她大概是猜想到那伙人的企图了，绝不只是绑架那么简单。
或许他们要的不是钱，而是那些美丽少女的曼妙躯壳呢。
从唐曼被带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想到的。
唐曼久经商场，推杯换盏的酒局不知道见了多少，怎么会被几瓶红酒弄得那样烂醉如泥。
那杯中早就有蹊跷。
只是两人当时还被蒙在鼓里。
“有人吗？救命啊！”
尽管知道没有希望，林郁还是使出最后的力气，打算来一场挣扎。
她不知第几次这样奋力击打紧缩的大门，祈祷有人来临。
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从高考失利到入职小学，从开始支教到重逢意难平。
最后的一切，与迷蒙的空气交织，在脑海里全部化成对傅承宇的思念。
她记得他说过“别怕，有我在”，记得他每一次对自己明目张胆的偏爱，记得他在自己绝望无奈之际，一遍遍复述“我爱你”。
“傅承宇。”
林郁默念这个名字，内心却坎坷不平。
你会来的，对吗？
这时，门忽然被缓缓打开，给黑暗的隔间带来了一丝光亮。
瘫坐在地上的林郁像是在一瞬间看到希望，于是靠着最后的力气，几乎是颤抖着奔向门外的来者。
可是这不速之客带着黑色的帽子，帽檐下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庞。
那人身材高大，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将林郁下颚钳制。
随即露出挣扎的表情：“还醒着呢？耐力不错呀。”
林郁本能地挣扎，想逃离面前恐怖的一切。
她狠狠地咬了男人的手，对方很快因为疼痛迅速松开。
“脾气还挺大，我喜欢。”
面前的人似乎恼羞成怒，直接朝林郁扑去，就这样凌驾在林郁的身体之上。
林郁头部重重倒地，身上原本清透的泳衣这会却成为了眼前男人最好的犯罪理由。
他暴力地撕开林郁的衣衫，几乎是饿狼扑食般不肯放过林郁的每一寸肌肤。
熟练的手法像是惯犯，林郁这才明白这也许是场早有预谋的团伙作案。
还不等林郁挣扎，面前男子便从口袋里拿出电击棒，给了林郁最后的警告。
林郁终于没了力气，无奈地瘫软在一旁。
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她的一生清白，万般清高，也许从此以后，再也不复存在。
“给我滚！”
完全失去意识前依稀听到了门再一次被人以惊人的力气打开，对自己上下其手的男人被掀开，随后远处的扭打声渐渐隐淡。
林郁和唐曼重逢在省立私人医院的包间。
面前的警察尽量平和语气，安抚着二位当事人的心情：“二位不要惊慌，这次幸好你们的朋友及时发现，才让二位全身而退。虽然身上有些伤口，但你们放心，这次二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一向居高临下的唐曼也少了平时的那般刁难语气，双手抱住膝盖不敢和警方对视，开口是数不尽的憔悴与脆弱：“抓住他们了吗？”
“唐小姐你放心，昨晚三名歹徒已经全部捉拿归案。”
林郁看着自己身体上那些醒目的淤青和伤疤，那些快要淡忘的往事又变成痛苦的回忆折磨着自己。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尽管难以启齿，但林郁还是选择了勇敢面对。
面前的警察对两位女子清醒的思路还是十分钦佩的，便一五一十将事实描述了一遍。
武小冉，本名武芯，初中辍学后来到省城打工，第一份工作是在电子厂的流水线，来钱少却也生活简单纯粹。直到那家电子厂的老板五十多岁，依旧歹心不减，借着面试秘书的名义，在那个无人知晓的夜晚，侵犯了年仅十八岁的武芯。
而最令人绝望的，莫过于她在一次呕吐之后发现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少女无法装作对一切视若无睹，却也无法鼓起勇气向警方诉说自己的遭遇。
于是，她在小医院拿着人流的申请单，经历了血流成河的那一次堕胎。
武芯辞了职，发誓要将自己所受的一切加倍报复给这个社会。
从被害者到加害者，武芯很快完成这其中的转变。
以后每面试一个新的工作，她便会换一个身份以保证自己不暴露。毕竟她已经成为那些肮脏男人欲望交易的中介，成为那些无辜少女一生无法忘怀的噩梦。
上一次是理发店，她成为学徒，和店里面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小妹们打好关系，借着朋友吃饭的名义下药将她们灌醉，送给那些财大气粗的富有男人。
事后她便会装作毫不知情，还会责怪说是女生酒后无德。
她有分寸，知道不能完全断了后路，每次收到的巨大提成，她也会将其中的一部分交给可怜的女生们。
事实上这一切确实十分奏效，武芯就凭借着这样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方法，盈利了不少，并且一直游离在天网的追捕外。
直到这一次误打误撞进了周枫的产业，才第一次失手。
来消费的女生基本都是高档客人，武芯知道根本无法用利益强迫她们闭嘴，只有靠暴力和胁迫，才能完成自己的交易。
“这是嫌疑人的口供，我想和你们确认案情的几个细节。”
“听到这次的交易对象是富家女后，他们还提了好几个价。”武芯在交代罪行的时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是那样轻描淡写。
林郁和唐曼看了武芯的采访，不由得觉得心寒。
幸而有了二人的挺身而出，不少被侵犯过的女子也站了出来，共同给这场大型的荒谬罪恶交易画下了句点。
“这武芯也怪可惜的，在她的家乡，女生读到初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警察临近收案，还是不由得感慨，“武芯每个月的钱都会定时折合成现金，寄到山区的一个固定地址，估计她也是一个家庭的依靠吧。”
“请二位放心，我们同样会严惩所有参与这些案件的男性。”
林郁点了点头，不经意瞥见警察手上关于武芯的档案。
里面的地址，令自己看了痛心。
裕闵山紫堤镇坝川村村委会。
武龙飞收。
武龙飞？
林郁的记忆里刹那间涌现了这样一张面孔。
男孩子生得高挑，却骨瘦如柴，一年四季脸上皮肤总是皴裂不堪。武龙飞和汪齐峰一样，偏大的年纪但还在初级班，因为家里自小教育缺乏的缘故，他也沉默寡言。
不过，他选择直接以暴力说服一切。
坝川小学没有一个小孩敢嘲笑他，因为如果开武龙飞的玩笑，他会直接用拳头相对。
听校长说，他曾经把一个孩子打成脑震荡。
林郁听到这里也不免有些失措，直到担任了武龙飞的班主任，在那节作文课上，她见证了这孩子的另一面。
作文题目要求是《我最敬佩的人》。
一向上课睡觉的武龙飞蓦然抬起头，接过了前座传来的作文纸，一板一眼地写了起来。
“我最敬佩的人是我的姐姐。”
“她为了我，放气了自己读书，让我读书，她去到大成事里面打工，好几年也没有回来。但一直ji钱给我和爷爷花，我每次去村尾会里面拿钱，那些大人都夸我姐姐。我以后如果会写信了，也要给她写一风。”
语气不通，甚至还有很多错别字。
但林郁却给了优秀等第。
评语是：龙飞一定要做一个更好的人，有一天去大城市见姐姐！
那天发作文纸，武龙飞拿着自己的纸，端详了一遍又一遍。
从此以后，武龙飞像是焕然一新。
林郁料想过这该是一位怎样伟大的姐姐，却不想武芯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林郁的生命里。
带着宿命悲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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