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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同德元年新帝继位,北姜趁机来犯,大靖定北军西临家与北姜战于大靖青城关外。西临老将军西临墉率军三万大胜北姜莽兵,从青城关外,往北直取北牧河,一路所向睥睨,势不可挡。

        本来是必胜的一场战役,只要将敌人驱赶到北牧河以外,划河为界,戍疆守边,定北之战便可圆满结束,万千士兵平安归家,千百英灵魂魄可安。

        可这变故便发生在战事即将收尾之际,西临老将军之孙女青璎将军西临曌携五千精兵追剿北姜残兵至耒州边境,不知为何,在巨人谷被本已是残兵乱流的北姜士兵伏击,西临家五千精兵全军覆灭,主将下落不明,这便是大靖史上被人议论纷纷的巨人谷之战。

        幸得当时耒州太守沈骥带兵赶到,将北姜士兵全部诛杀,这才未留北姜余孽,保住了北境一片疆土安宁。

        那时西临曌的哥哥平义将军西临珩带兵占据北牧河,他算准时机行到山下,准备迎接西临曌大胜归来,却久不闻山上兵刃之声,就连北姜逃亡的马蹄声也无,山上静悄悄的,只有山涧留下来的一淙山泉在独自喧闹着。

        西临珩心知大事不妙,策马直向巨人谷而去,而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见谷内横尸遍地,血流成河,大靖士兵与北姜蛮兵横尸错乱,为首的西临曌却不知去向。

        西临珩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几千具尸体一一翻看,鲜血染上脸庞,手臂酸痛难当,他片刻不曾停息。

        终于在黄昏来临之际,在五千战士的悲痛呼喊声中,年轻的将军突然垂坐于地。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的白狐下几个鲜明的大字:定北西临将,他望着西边的残阳映照下战士们泪目的脸庞,突然扶剑站立,声音冷酷威严:“传帝京、将军府,定北军驱敌北牧河外,定北之战胜。青璎将军西临曌巨人谷遭伏,生死不明。”

        消息一传到帝京,举国皆恸。

        青璎女将,那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名字。

        西临家世代为将,镇北将军西临墉少年时曾随先帝出征,人前虎将,英勇无比,曾在敌人刀剑底下救过先帝性命。

        其子西临叙,自幼随父出征,御北多年,杀敌无数,生寒苦,死寒苦,为大靖建立无数战马功劳,在一场战后不幸被伏。然为大将着终守高义,宁愿死在铁蹄之下,也不愿求饶被俘。

        西临珩是西临叙义子,六岁的时候被西临叙带回家中,育之以兵法、骑射,辅之以书画、棋文,自幼文采出众,兵书骑射也都样样精通,在战场上更是难得的骁将,长得也是郎艳独绝,英俊不凡。

        而在这样一个将门世家出生的西临曌却自幼多病,八岁被送出府休养,十一岁才回到西临家。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病恹恹的女娃要在金玉软香中成长时,十二岁的西临曌却突然穿上了铠甲,随着西临老将军去平靖北方。

        十二岁的少年将军,身子骨还未发育完全,在还没有对方士兵的马匹高时,就在首战之时,红缨□□一挥以两千轻骑轻松灭敌军五千精良铁骑,从此一战成名。

        此后两年,在大靖青城关外,你时常能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手里举着一把与之身高相配合的长缨枪,枪出枪收,不知多少敌军命丧枪下。

        西临曌十二岁那年起,随着爷爷、哥哥一起战北姜,保边疆,与民同苦,与兵享食。

        十四岁那年回朝,她策马行至帝都御南大街上,千人相迎,更有甚者投之以香花书信银钱,砸地她是战战兢兢,可那种油然而生的雀跃和荣耀之感,却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一种情绪。

        进宫复命之时,帝王亲自躬身以迎之,过百官,见六将,权势荣宠优渥,功名赏赐无数。

        帝王喜之,赐官名:青璎女将。十四岁时,她就成了大靖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女将军。

        从那以后她被百姓拥簇爱戴,天子信任重用,可就是这样一位最具盛名的女将军,在巨人谷之战以五千精兵围剿北姜残兵弱将,怎么说都是一场必然会胜利的战争,可精兵惨死,将领失踪,此后的两年里帝京再也没有了那个年轻女将军的传说。

        没人知道那一战是怎样惨烈的一战,只知道北定军归来的那一日,西临老将军从城门走过,白发老人,染血铠甲,铮铮七尺男儿汉,生生将泪水憋在眼睛里,唱一声凯旋之歌,声恸百里,老弱幼妇皆千里以迎之。

        那战之后,大靖镇国将军失去的他最宠爱的孙女,从此退居战场,再不出征。

        北定西临家凯旋之前。曾多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荒山寻人,皇帝也曾以大靖国的身份向北姜施压,得到的消息俱是西临曌失踪,生死不明。

        久而寻之无果,大靖与西临家虽都未向外发丧,但在大家心里那个风华绝代、举世闻名的女将军早就死在了同德二年的初春,死在了积雪消融的青城关外。

        大靖同德四年,又是一个春暖花开之日,帝京的积雪慢慢消融,万物初萌,草长莺飞。

        在北部的青城关外依旧茫茫一片白雪,那雪大多都凝成了冰,在冻土上方默默地消融着,城上的人大概没有注意到,正有那娇嫩的黄素馨从南方次第开放,层层铺向青城关外来。

        大靖与北姜的经商队伍,正陆陆续续从城门而过,大批的茶商、盐商、瓷器等从青城关内运到关外,大批的羊奶,良马也由商家送到关内进行交易。

        北方的风还是有些寒冷,城墙的铁门在冷风中‘晃铛’作响,城楼上的哨兵聚精回神地关注着来往的人群,其他驻守的士兵都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考火炉,推牌九。

        突然,有一骑轻蹄从远处驰骋而来,马上一红衣在空中旋转飞扬。

        哨兵立刻凝神观看,默默走到城鼓旁边犹豫着是否要垂下。如今正值北部安稳之际,自从大靖镇国将军两年前打败北姜五万大军之后,北姜再无兵力来侵犯青城关。

        他见对方只有一骑,便放下战锤,沿着城堞往下看。

        来人红衣裹身,一时也辨不出男女,只是骑术甚是了得,不一会儿便来到城门前。她没有立即下马,而是先扫视了一遍青城关,马上驻足凝望似是感慨万千。

        片刻之后,她下得马来,摘下覆在头上的面纱,哨兵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急忙吹响口中的短哨。

        来人是一妙龄少女,身材高挑,面容绝艳,对着城楼上众将士大声喊道:“我是青璎女将西临曌,速来开门。”

        士兵不敢怠慢,立即将消息上报太守,迎之入青城。

        片刻之后,有一封快报从青城而出,直逼帝京。

        第一章:归来

        两日后黄昏,有一匹快马从帝京方向奔驰而来,从青城的南门驰入太守府邸。

        西临曌正在太守府中收拾细软,听到府前的马蹄声清脆空灵,正稳稳当当停在门外,便放下东西跑出房中。

        她住的院子里有一长廊,廊前种了许多翠竹,竹枝稀疏交错,和叶一起将长廊上的如意花窗遮住大半。

        西临曌听见前院的声音远远朝这边过来,透过竹叶的罅隙瞧见西临珩被太守引着朝她院子里来,修长挺拔的身躯闪过一扇又一扇的花窗。

        她突然停止了脚步,蓦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眼眶也随之红润了起来。

        声音转过月牙门,便到了西临曌身前,来人淡蓝长袍,青带束腰,金冠玉簪束住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面容也稍显疲惫,眼下有些许青影暗淡,颌下的胡渣也有许久未经修理,显是来的太急了些。

        西临珩见到西临曌时,竟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似是不知作何反应。他想低头整理头上的乱发,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可还没等到他有所动作,胸前猛地被人轻撞一下。他被西临曌扑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哥哥。”西临曌突然扑进西临珩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西临珩久不闻此声,一听之下双眼俱是一湿,许久之后,含泪唤了声:“阿曌。”

        太守的人早就退了出去,庭院里就只剩下兄妹两人,西临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两年多的委屈与忿恨全都融进泪水里。

        没人知道大靖最负盛名的女将军是怎么从敌人的手中逃脱的,西临珩无法想象她遭遇了什么,只能如往常一样,右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说道:“阿曌,别怕,哥哥来了。”

        西临曌哭到最后,抽泣着抹开泪水,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爷爷很好,你不用担心,只是自你离开以后,他头发全白了……”西临珩说笑,“俨然就是你口中曾说过的白发老头了。”

        西临曌突然笑了起来,头在哥哥身上蹭了两下,西临珩见状温柔笑起来:“阿曌不能再蹭了,鼻涕哈喇抹在我身上,我可要嫌弃你了。”

        西临曌抬头,看着哥哥憋笑的模样,一把搂住他的胳膊,顽皮地往自己脸上蹭。西临珩鼻头一酸,摸着她的头哈哈大笑道:“我的傻妹妹,终于回来了……。”

        往日的容颜再现,西临珩紧紧地抱住她,像是生怕她再消失一样。

        巨人谷那惨烈的一战他已不想再回忆,低头问西临曌,“这两年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也不想法子传些消息回来,你不知道你刚离开的那些日日夜夜,我跟爷爷是怎么熬过来的……。西临家,很久都没有你的笑声了。”

        西临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哥哥,可以不要问阿曌么?阿曌很想把这些事都藏在心里。”

        “那便不问了,我带你回家……我的灵雎你已经很久没有骑过了吧!”西临珩牵着西临曌的手,将她引到自己的良马面前。

        “灵雎来时我便听到了它的声音……”西临曌走到门前摸摸灵雎的头,它见到西临曌突然兴奋了起来,身子朝前一扬,双蹄向空中虚踢两下,接下来是清脆的几声蹄声,“论蹄声的清脆,还没有那匹马及得上它。”

        西临珩埋怨,“你还说呢!这本是爷爷送给你的马,你非不要生生塞给了我,说我和它相配些,可叫哥哥被人取笑了许久。如今大靖的男儿郎骑的都是健马良驹,甚是高大雄壮,现在军营里谁不知道,西临家的大公子上战场骑的是一匹好俊美的女子之马。”

        西临曌噗嗤一笑,对着灵雎说道:“好灵雎,你家主人嫌弃你嘞。”灵雎哼哧哧表示抗议,从鼻口吐出的热气在空空凝成雾气。

        此时天色较晚,本不该在夜里骑行,但两人决计立即回帝京,便在城门告别了太守,从青城的南边官道上徐徐前行。

        兄妹两太久没有说过话了,西临曌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路上叽叽喳喳,活泼跳脱。她已经太久没有享受过这种轻松欢愉的氛围,在一个你完全不需要防备的人身前畅所欲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彼时夕阳即将西下,两人双马并肩走在夕阳下,时而嬉闹,时而欢声大笑,远处西山日碎,晚霞层叠,近处马踏金璃,人暖琼芳。三十里鎏金官道蜿蜒南下,自是水远山长,离人归家。

        第二日午时,两人行到接近帝京的衢州官道上,有一金黄仪仗缓缓从道上行驶过来。

        西临曌细看之下,金黄仪仗后还跟着一队绛紫方仪仗。大靖礼制,只有御用的仪仗才允许使用金黄色。

        西临曌多年未在帝京生活,宫廷礼仪制度也未学得完全,幼时曾见过先帝的亲妹妹昭宁公主大婚,嫁与俞侯爷时才用了绛紫的方仪仗。

        她觉得有些蹊跷,抬头问西临珩:“哥哥,如今的衢州城内还有魏室皇姓?”

        “不曾有……。”西临珩想到一事,突然皱紧了眉头,刚想开口,仪仗队突然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为首的是御龙军副将张恒,此人是皇宫护卫曲明将军的副将,天子内廷之人深得皇帝信任。他抢下马来,深深看了西临珩一眼,犹豫之下行了个军礼,对西临曌笑道:“属下参见…两位将军。再见青璎将军英容,我等实属荣幸。”

        西临曌见他对哥哥甚是尊重微微有些意外,随后点头以示回礼。

        一个天子身边人带着绛紫仪仗,知他来必定有其他用意,只见张恒看向身后的青缨朱盖的马车,神情有些惋惜,虽然只有瞬间却被西临曌捕捉在眼里。

        顺着张恒的目光望去,金黄马车上下来一个紫色宫衣的宦官,手里捧着一本圣旨,金边红印,明晃晃地在阳光底下甚是刺眼。

        那宦官走到西临曌和西临珩跟前,自报了姓名与宫号,显然便是皇帝手下人。

        他行了个宫礼,脸上堆着笑,“参见将军,参见青璎将军。消息初传到帝京时,奴才还道下人框我,如今真见着将军才真是如见仙人现世,着实是我大靖福寿绵长。”他先恭维了一番,才道:“奴才此番上奉天命,带了陛下的旨意,恭喜青璎将军,请二位接旨吧。”

        他尖锐的嗓音忽然提高,仰高头颅,念道:“兹以盛厚之德,载毓敏之行,复得名良之将,朕感乾坤之承恩。今有大靖簪缨之家,檀家幼郎,品才俱佳,念卿碧玉佳年,持貌端庄,当以良婿配之。

        敬齐眉之礼,持珩佩之合,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择日完婚,钦此!”

        旨意一下,张恒与宫官齐齐下跪恭贺大喜,连着百余人声当真声势浩大。身边的西临珩站在她身边默默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苦涩。

        西临曌抬头望着天空,圣旨还在宦官的手里,她也没有去接,嘴角翕动,喃喃向西临珩道:“碧玉佳年,碧玉佳年……陛下不知道,我如今已经十七了。”

        西临曌本就生得美,少时北征骑射御书,对敌之际勘察地形样样不落,皮肤早就被晒得黝黑。即便过了这两年,皮肤依旧是没有恢复到帝京春闺的白皙如玉,再加上众人都是跪伏余地,除了西陵珩没人知道她此刻脸上早已冷若冰霜,“陛下,在宫里么?”

        为首的宦官名叫徐伶,答到:“哎哟,在呢。前些日子,宫里纳了位夫人,修了座揽清楼,那是极为清雅肃静,陛下这两日在里边图清净呢。”

        宦官说到那楼时,自是极为自豪,西临曌听得眉头紧皱,如此人多口杂之地,说这深宫内闱之事,这徐伶真是迂莽。

        “如此,那这圣旨我先带走了。这旨接不接,我自会与陛下交代,有劳各位。”她说着从徐伶手里拿过圣旨,翻身上马便朝帝京而去。

        不一会身后清脆的马蹄声响起,西临珩策马与西临曌并肩,“阿曌,圣旨已下,旨意必然是昭告天下了,你不可胡来。”

        西临曌向西临珩看过去,语气有一丝倔强,“哥哥怎么知道?圣旨下给臣子,臣子接了礼部才会昭告天下……。”

        “阿曌,你见过有哪一个敢不接陛下旨意的臣子。”

        “……哥哥,不如让阿曌一试。”手上的马鞭一挥,西临曌已加快了速度向帝京奔去。

        西临珩略一迟疑,已被她甩在了身后,他握着马缰看着西临曌离开的背影,叹气道:“阿曌,晚了,已经太晚了。”

        原来那一飞往帝京的快报不止将消息传到了西临府,也传到了深宫里。陛下只怕也知道了西临曌归来的消息,所以在西临珩策马出城奔向青城关的时候,有许多士兵正在张贴皇榜。

        西临珩随意瞥见西临两字,初时并未在意,还当是什么宫廷内部的宣召,直至金黄的仪仗出现在衢州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原来那贴皇榜贴的正是西临曌的赐婚榜。

        其实,陛下并没有按照正常的礼制,先向阿曌下诏书,再宣告天下,而是皇权特许,在皇榜张贴之后才将圣旨送到了阿曌的手中。

        所以,这一纸赐婚诏书必须接,阿曌也非嫁不可。想到此处,西临珩突然揪紧了胸口,口中呼出的热气突然迷朦了双眼,哥哥终究没能守护住你。

        西临曌显然也发现了此事,待她看到皇榜时已经是第三日清晨了,她站在皇榜面前看见落榜的日期是她刚回青城关的那日。

        帝京的清晨也是彻骨地寒冷,西临曌在城外的皇榜前站了很久。晨起的露珠打在她的脸上,在双睫上形成了细小露珠,她双眸盯着皇榜上的字一字不落地反复观看。

        最后在皇城点卯、宫门大开之际,她揭下皇榜与圣旨一起带进了宫里。

        帝京是大靖天子定居之所,最是繁华热闹,就算是浓雾还未散去之时,街上依然有很多早起的商贩在各自忙碌。

        西临曌骑马从北门往宫中奔去,待她穿过层层人去走向宽阔的御南大街时,已经是巳时初分。街上的行人渐多,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渐渐有了冬日里的烟火气息。

        她行到御南大街最热闹之地的醉仙楼,警觉身旁有人正在看着她,她旋马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异常。

        她本有要事在身不欲与人周旋,策马回头,西南方向的醉仙楼中突然袭过来一样物失。她伸手抓住,并未看手里的东西,从马上一跃而起,跳上酒楼二层的护栏。

        二楼都是奢华的包厢,里边的吃酒人非富即贵,西临曌并不想惹出什么事端,况且刚刚暗器射来之时并没用多少力道,对方显然没有恶意。

        她左右看望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便放弃了搜寻,转而看向手中的暗器。

        她张开手指一看,并非是什么尖锐暗器,而是一枝镶有透明琉璃珠的金簪。簪身是金色镂空雕花图案,上支淡蓝浮云,内镶彩色琉璃珠。西临曌细看之下,那颗珠子却也不是普通的珠子,乃是上好的琉璃色琥珀,中嵌一颗赤□□滴的红豆。

        琥珀冰凉传到手中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西临曌左右极望仍是见不着一个古怪之人,她已有两年未进帝京,此次突然策马回京也并无多少人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她自然不会相信这是故意有人赠与她的。

        只是,这也太奇怪了些。

        西临曌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进宫面圣,马匹奔波之时,簪子放入怀中总是不方便,她伸手将它插入自己的发髻之上,驱马急驰。

        鲜红的红豆琉璃琥珀便在发髻中上下奔驰远去,而酒楼包厢里的一华服男子见到此情景,差点拿刀抹了他对面黑衣男子的脖子,“阿阳,那是我花好大价钱,好多心思专门打造出来的。你,你,你……”

        “公子说想要一睹芳容,又拿着这柄簪子睹物思人忧心忧愁了许久。我把它送出去,既解公子忧愁,又可一睹佳人面容,一石二鸟,岂不乐哉!”男子难得有点笑意,如是说道。

        旁边有位粉衣少女感慨道:“姐姐好美,风姿也很飒呢!”

        那华服男子接口,嘴角轻笑:“美是美,就是黑了点!”

        西临曌来到宫门前,上方‘永定门’三个鎏金大字出现在眼前。大靖皇宫从正门到帝王御门听政之处共要过三门六殿,每一道宫门皆由不同的将士看守,分属不同将领手下。

        西临曌刚回大靖,相关要文自是没有准备,况且他并不知道揽清阁的具体位置。正自沉吟间,永定门守门卫走过来双手拳握,行了个礼,“参见西临将军。”

        西临曌奇道:“你认识我?”

        那士兵并不回答,反而说:“奴才是西临少将军手下的人,将军吩咐过,遇见您来,不可拦。”

        哥哥此时应该未到永定门,西临曌再问道:“几时吩咐的?”

        “三日前。”

        “哥哥,他……。”心中有种种疑窦,但她也未问,转身向皇宫走去,后来的两门五殿皆是如此。

        西临曌来到太和殿前,早有一内侍在此等着,见她来,笑着迎上去:“呦,将军来了,陛下正在揽清阁等你呢。”

        西临曌脸色一变,冷声道:“看来人人都知道我要来。”

        内侍堆笑,“陛下也不确定,只是叫奴婢在此等着,奴才等了两日还当真等着了。将军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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